第7章 7 与狼舞(1 / 4)
我已经说过,在我从三岁到五岁的两年时光里,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我的大多时光都是在狗背上度过的。我骑着桃花村随便哪一户人家的狗,在村巷里跑来跑去,穷人家的狗是不用拴着的,放开让它满世界乱跑,它们可以自己觅食活命,逮个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儿,吃人们拉在田间地头的屎,无论如何都要比一把铁链子拴在自己家里强得多,也可以节省喂狗的那一点口粮。
我是个野孩子,唯一的亲人外祖父成天忙着教私塾,他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管教我呢,我一个人在村子里和狗群厮混不去打扰他,也不闯什么祸事儿,也没有得罪村里的哪一个人,所以我即便成天和狗群厮混,桃花村的父老乡亲也都没有什么闲话来阻止,反倒是充满爱怜地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狗将军。
狗将军就狗将军吧,我很乐意接受这个封号,我一天到晚带着狗队到处疯野,不正是一名调兵遣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吗?所以有人喊我狗将军我不生气,反倒乐呵呵的。
有一天吧,我和平时一样,从被窝里爬起来,揉掉挂在睫毛上的两疙瘩臭眼屎,拿起外祖父扣在锅底里的一块冷饼子大口大口吃起来,我们乡野之人,屎肚子百姓,没有刷牙漱口的习惯,整个桃花村也就外祖父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晨起要用一缸子盐水漱一漱口,仰着头把嗓子眼儿深处也要漱一漱的。然后把漱口的盐水吐在地上。
他这个习惯乡亲们见了都笑,说也就是读书人斯文,还能保持这样的好习惯,换了旁人,哪里舍得这么糟蹋盐水呢,食盐昂贵,平日里吃饭都舍不得多放呢。外祖父摇着头说,孔圣人有言,君子当仪表整洁,言语有礼,方算得上君子。乡亲们都是大字不识半个的粗人,哪里明白什么孔圣人什么君子小人呢,大家都望着我外祖父呵呵笑,觉得这个老夫子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又迂腐穷酸得让人牙疼。
饼子是外祖父烙的。他独身很多年,却厨艺一直没有练出来,做的饭菜只能拿来填肚子不让我们饿死,至于说好吃嘛,因为我很少吃到女人的手做出来的饭菜,没有参照物可以对比,所以我一般不嫌弃这样的饮食粗糙,这饼子是他三天前烙的,挂在破篮子里,我们可以吃四五天。
饼子真硬啊,硌得我牙根酸疼。桌子上外祖父晾好了一壶开水,但是我才不喝呢,我总是觉得烧开的水不好喝,喝着不过瘾,不解渴,最好的还是刚出缸的凉水,一葫芦瓢凉水顺着嗓子灌下去,那个透心凉那个舒坦啊……
我舀了一瓢水拿着饼子,一口饼子一口凉水,香香甜甜痛痛快快吃喝完毕,小肚子圆鼓鼓凸起来了,我拍拍南瓜一样的结实肚皮,伸一个懒腰,笑呵呵冲门口打一个唿哨,一只黑毛白眼圈的狗屁颠颠溜进来,像孩子一样绕着我的脚跟乱跳,我知道它馋我家饼子,就爬到案板上,晃晃悠悠从挂着的篮子里偷一块下来,塞在衣襟下,然后关上家门,骑在狗背上,喊一声驾——黑狗四个毛茸茸的爪子撒开了,欢快无比地往前冲,我们一口气跑出村子,向着远处的牛头山脚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又一只狗尾随上来,最后我的队伍达到了黑压压一群狗。
我颠簸累了,躺在一面山坡上,从怀里掏出饼子,掰碎了,给这只狗丢一点,那只狗扔一点,狗们欢快地争抢着,口里的涎水都掉下来了。我叫它们不要乱,按队形爬下,狗果然听话,一只只趴倒在地,一只挨着一只,最后排出了歪歪斜斜的一个队形。我乐呵呵笑着,把饼子一口一口放到每只狗面前,一狗一口,不偏袒,不刻薄,大家一视同仁。尽管每只狗吃到的只是很少的一点点,但是大家都一样,狗们就很开心,不争吵,不纠纷。
手里的一个大饼子很快就分完了,我拍拍手,我知道这是外祖父和我活命的粮食,但是我每天都要偷一个出来喂狗。为此外祖父已经察觉我的猫腻,也曾吓唬说如果再这样,他就扣除我口粮不给我吃饭,叫我活活饿死。但是我知道外祖父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他老人家哪里真的能下狠心让外孙子挨饿呢?
我给我的狗队伍感叹:一块饼子实在太少啊,你们大家还不够塞牙缝儿的——我知道你们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村里大家都穷啊,日子苦巴巴的,吃上一顿愁下一顿——看着你们饿肚子我很难受,我们还是去寻点野味儿来给你们打牙祭吧,好不好?
群狗欢呼,喊着将军威武,一时间桃花村外人迹稀少的一面山坡上群狗疯狂摇摆着它们扫帚一样乱蓬蓬的大尾巴,吱吱吱汪汪汪叫个不停,它们说愿意在我的指挥下去追兔子抓野鸡回来好好解解馋。
我骑在我最钟爱的白眉背上,我们向着一道山沟出发。兔子狡猾,一般都有多个洞窟,狡兔三窟,不是没有道理,它们的有些洞窟在最深处是相通的,有时候我们明明把一只兔子追进一个洞口,但是如果我们守着洞口等,就算是等上四天三夜也等不到任何踪迹,原来狡猾的兔子已经从另外的洞口逃脱跑掉。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也不是好糊弄的,我和我的狗群很快摸索出兔子的生存规律,再抓兔子的时候,只要看到兔子身影,我们不着急惊动,这时候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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