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听到这里,张兰和胡红梅很是同情曲氏的遭遇。
从丈夫病逝,到早产,到婆母病死失去支撑,再到为保家产嫁人做妾,短短几个月大起大落,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胡红梅听得义愤填膺,骂道:“这吃人的世道,曹家那帮水蛭欺人太甚!”
刘二也觉得感慨,说道:“宋郎君曾说过人性本恶,往往遇难之时,落井下石的反倒是近亲,旁人只会冷眼旁观,但甚少会投石,因为与己无关。
“以前老奴不太明白这话,今日也算是悟了。”
张兰内心也是动容,客观道:“曲氏进吴家也是狗急跳墙之举,可当时的情形,也极难寻到两全的法子。”
刘二点头,“夫人说得有道理。”
胡红梅兴致正浓,急躁道:“你赶紧说,曲氏进入吴家后又是什么情形?”
刘二接着先前的话头继续讲述曲氏的遭遇,为了保住家财,她顶着流言蜚语入吴家庇护。
当时曹氏宗族叔伯们不服,与吴家大打出手闹到了衙门,结果也没闹出个名堂来。
有道是天要落雨,娘要嫁人。
曲氏另嫁除了道德上有瑕疵,并未触犯律法,且大周鼓励寡妇再嫁,衙门自然不会拦人进吴家。
而吴家那时也有种,就算家业败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硬是带着家奴护得曲氏母女平安,并在媒人的见证下到衙门备下纳妾文书,以及曲氏嫁妆一百零二贯的备案。礼簿上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属于她的私产,吴家绝不侵占。
在依靠衙门保全私产的前提下,曲氏这才平安度过了危机。
进入吴家后,最开始吴家大郎吴安允对她的态度很是厚待,那时候吴家父母也算和气,唯独正室林晓兰不太高兴。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丈夫忽然纳小二十岁的年轻寡妇进门,且闹得沸沸扬扬,任谁都不好受。不过因着其他关系,林氏也是忍而不发。
曲氏进吴家后,不到一年吴家的布庄就因年年亏损经营不下去了。
这时候吴安允试探一番,于是曲氏重操旧业,把布庄改成酒铺,挑起了吴家的担子。
大周私自酿酒售卖有违律令,吴家去衙门办理酿酒审批,曲氏心里头亦明白吴安允图她的是什么,无非是她傍身的手艺和那笔嫁妆。
但眼下她别无去路,女儿还小,个个都知道她有一笔丰厚家私,若出了吴家,只怕又要遭殃。
权衡之下曲氏选择拉吴家一把。
之前曹家酿的酒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吴家改行后,往日念旧的常客闻着味儿来,很快酒铺经营就走上正轨。
曲氏深知要把酒卖得好,品质才是最重要的,故而全身心投入酿造中,经营的事则是吴安允在打理。
刚开始的那几年双方协作得还算愉快,后来随着女儿吴珍的成长,酒铺生意的兴隆,矛盾渐显。
曲氏年轻,主母林氏害怕她替吴安允产下子嗣,影响自己儿女的利益,开始处处挑拨。
最初的时候曲氏会忍让,敬她是正室,但后来愈发不得劲。自己那般辛劳为吴家付出养一大家子,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便生了二心。
她深知这门酿酒手艺能养活人,便想教女儿吴珍学做,许她立足根本。
哪晓得林氏在吴安允跟前吹枕头风,说曲氏进吴家那么多年了还防着他们,酿酒从不让吴家人接触,可见藏有私心。
吴安允听了进去,想着家业迟早都是长子的,便让曲氏教两个儿子。
曲氏也确实教了,但他们始终不得要领,酿出来的酒总差点意思。
吴家的两个儿子私下同吴安允抱怨,说这位姨娘跟吴家不是一条心,惹得吴安允不快。
后来曲氏再次想教女儿学酿酒,林氏开了口,说吴珍日后要嫁人,无需干这么辛苦的活计,以此为由阻拦了。
曲氏不依,找吴安允闹了一场,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吴安允开始对曲氏生出防范,因为酿酒技艺是西奉酒的根源,但她不肯交出其中的配方,只想一心培养吴珍,可见心中所想。
深知吴珍是牵制她的法宝,吴安允有意隔离母女,但又不能断了曲氏的念想,以防她不愿再为吴家卖命。
就这样,曲氏在吴家的地位日渐式微,她被关在了吴家酿酒的酒坊里,甚少有机会接触外人。
吴安允利用吴珍熬她,熬到她低头把配方交出为止。
曲氏经历过这么多坎坷变故,早已看透人性,知道自己若服软,那手里便彻底丧失了筹码,只会被吴家当成野狗抛弃,故而苦苦支撑,盼着再寻时机翻身。
然而吴珍的婚事逼得她再次跳墙。
林氏亲自走了一趟酒坊,告诉她跟吴珍精挑细选了一位夫家,令曲氏失去理智,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吴家耗了,得自救。
刘二得来的这些信息一部分是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也有部分是使钱银从吴家请的帮佣那里旁听来的。至于细节,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但大方向错不了。
张兰细听过这些情形后,也认为吴珍是曲氏的底线。
那孩子明年及笄便可嫁人,林氏怀揣心思,哪能好心替这个便宜闺女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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