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日(1 / 3)
餐厅内只余一个静,那些平日可以轻而易举听懂的英文单词昭玥忽的一个都听不明白。
她抬眸瞧他。
汪泽不紧不慢地咀嚼一块肉酱披萨,他吃相向来文雅。目光却是明暗难辨,昭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觉他愈发像个手持猎枪的猎人,她从前觉得她永不会成为他枪口瞄准的那只夜莺,这一秒却开始害怕——
害怕在他眼里,她与其他的鸟雀没什么不同。
一样可以欺身,一样可以豢养。
最可恨的是,这个猎人毫无松筠之节。
昭玥把视频暂停,食物的味道不知怎的令她感到发腻,明明她今天晚上还一口没吃。
她很久没有给他回应,只有阳台的窗被她打开,昭玥背对他站着,仰着头。
今夜月并不明朗,星子也寥寥。
昭玥声音沉闷,听着有些低落:“汪泽,我很害怕。”
她的话叫他摸不着头脑,“怕什么?”
“怕我们多年朋友没得做。”
汪泽把食物放下,神色沉冷。
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爱情是不可肖想的。
单说他们两家,除了汪远泰,三代之内,人人婚姻皆为权衡利弊,或反目连仇人都不如,或同舟共济做目标一致的队友,又或是各司其事互不干涉。
而他们的开始,究其根本也难逃“权衡利弊”四个字,但他们又是不一样的——
他们多年深情厚谊,是从小缔结的友谊,彼此珍而视之,若是谈爱,与下乔入幽无异。
汪泽起身,倚在阳台入口的门框上,只看得见她的后脑勺。从前读书的时候,他也常常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昭玥,有时觉得我们不该是朋友。”
“你要是想说‘恋人’就请闭嘴。”
汪泽浅淡地笑了下,笑意未入眼底:“不是。”
“那是什么?”
“比朋友更坚固,比爱情更深切。”
两者各取其长,他说的太动听。
昭玥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说:“所以,我们会是夫妻。”
“既然是夫妻,一起住不是无可厚非?”
闻言,昭玥再次戒备地望向他。
汪泽终于反应过来她在顾忌什么,这次笑意从眼底晕开。
“放心,我们一人一个房间,互不干扰。而且我那里距离北城大学只有十分钟路程,你这个起床困难户每天能多睡二十分钟。
“我向你保证,我们之间绝不会像长辈们那样。只要你不变,我就不变,我们永远是彼此最珍视的人。”
晚风没了前段时间的凛冽,昭玥只穿了件薄针织长袖。
站在舒爽的风里,她开始认真思考汪泽的提议。
他话说至此,她不可能不动摇。
从小到大,除了游戏,汪泽从不骗她。
昭玥转过身,说:“好。”
她要的从不是与他酣畅淋漓相爱,而是涓水细流的长久。或许这种心态陈旧迂腐,但她的生命中确实鲜有如此重要的人,叫她光是想到失去,都如万箭锥心,而爱情贯会面目全非的逝去。
人贵在能看清自己要什么。
那块披萨汪泽吃了两块,昭玥吃了一块,他们都不是重口舌之欲的人。
昭玥喝咖啡就要喝饱了。
“不怕失眠?”汪泽瞥了眼她杯中液体。
“喝不喝都要失眠的。”她一直是入睡难,醒来也难。
“我有个朋友学的中医,他老师是中医院的泰斗,改天带你去瞧瞧。”
“我不要喝中药。”她一贯是怕吃药的。
窗外一片融融灯色。
他有时觉得她太孩子气,于是一时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疏散的发。
-
昭玥接到张女士的电话时已是深夜,汪泽早走了,她刚刚追完最后一集美剧,打算去洗澡。
难得听见张女士如此焦急而脆弱的语气,昭玥立刻猜到肯定是苏伊文出了什么事,只有她儿子会叫她流露如此惊惧和柔情。
“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昭玥试着安抚。
她尝试将张女士零碎的描述串在一起,半听半猜,大概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苏伊文输了钱,数额巨大,苏家家底这两年用于里外打点本就不如从前殷实,如今屋漏偏逢雨,苏孝友将苏伊文骂个狗血淋头,还动了手。
苏伊文一气之下离家,已经两天联系不上人,张女士担心儿子出事。
“玥玥,你说怎么办是好?”
正当张女士问出这句时,周元辞的消息出现在微信弹窗——
「你弟在我这儿乱搞,快弄走。」
昭玥立刻告诉张女士:“我知道他在哪儿,您放心,天亮之前我把他送回去。”
然后挂断电话。
换了身衣服,没来及问一嘴周元辞苏伊文是怎么个乱搞法,就立刻往俱乐部赶。
周元辞弄的俱乐部现在真成纨绔子弟的避难所了,听说圈里不少人家不学无术的少爷三天两头往里头送钱,表面格调的洋楼,里面玩的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肮脏游戏。
有人专门在一楼等着昭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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